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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不宜遲,擦乾眼淚,打電話問健保局的怡芬,她說,換心最厲害的就是台大跟振興。振興太遠,但又擔心台大護理人員太高傲,我委實陷入兩難。經過反覆思量,還是離家近一點好照料,鼓起勇氣,我直接打電話給心臟外科的權威—王水深醫師。那天是七月的某個禮拜一,接電話的是他研究室的助理,我把事情一五一十講過一遍,沒想到中午就接到王教授的電話,他在電話中細細問了詳情,要我把國泰跟長庚的病歷盡快送一份到他辦公室,我就像是溺水抓到浮木般,深信可能不用換心也醫得好。

 

下午四點多,王醫師要我馬上把痞子孔轉到台大,當我們倆搭著計程車,從急診進去的時候,老孔有輕微發燒而且心跳超過120下的狀況。把他安置好,已經是晚上七點多的事了,光是埋軟針這件小小的事上面,痞子孔當下感概的說,之前曾經遇過戳了五次還沒成功的醫生,但台大不愧是台大,一切專業得讓人佩服……(1)

 

住進台大後,是一連串的檢查,從心電圖、x光、核醫共振……等,一連一個星期,通通在做檢查,連牙齒都不放過。在這期間,強心劑當然不可少,最慘的是:痞子孔必須吃低鈉餐。

 

低鈉餐這種餐點,聽起來似乎沒什麼,可是你知道有多難吃嗎?我跟婆婆每天都跟他說:要多吃一點才有體力應付病魔。一直到有一天,老孔很不高興的把餐盒往前一推說:「你們吃吃看有多難吃,如果你們吃得下一半,我隨便你們。」

 

笑話!能有多難吃呢?我瞪他一眼,拿起筷子就吃,邊吃還邊跟他說:「還好嘛,哪有多難吃?」老孔冷笑的看著我,講到後面我越來說心虛,幾乎沒有調味的菜,沒有鹹淡的湯,我我真的吃不下去了。

 

雖然難吃,但還是得維持體力啊!可是即使是低鈉餐,老孔還是吃了就吐,尤其四肢水腫得厲害,一按下去,就要很久才彈起來。據 王 醫師的說法,這是因為心臟沒辦法把血液打出去,所以四肢水腫;除了水腫問題,還有就是排尿量少,每天都要打利尿劑才能把水份排出。在評估報告還沒出來前,我天真的以為,只要體內水分排出,應該還有治癒機會。沒想到,另一位主治醫師周迺寬把我叫到護理站,他說:根據我們評估結果,你先生的心臟功能只剩20%,不換心是不行了。

 

這一番話打得我眼冒金星!我不禁問他:「等一顆心需要多久時間?」

 

醫師看著我眼淚不自覺的冒出,抽了張衛生紙給我,嘆口氣說:「這是運氣問題,要先列入等候名單,還要看配對成不成功。現在你先生的評估做完了,明天可以先出院,要記住避免感冒,只要有人捐心,跟他又符合,我們一通知你就要馬上來,知道嗎?」

 

我點點頭。從護理站走到病房的路,像是有一千公里這麼遠,一回到病房,病懨懨的老孔對我一笑,那個笑容不知包含了多少對老婆的不捨跟對自己病痛的無力感。我抱著他,把頭埋在他的懷裡,喃喃自語:「我們說要一起過一輩子的,這一輩子是很長很長,很長很長的

 

「老婆,」老孔抬起我的臉:「我知道我八成是要等心臟了,對不對?我自己也知道,這幾天的狀況沒有好轉,但是你放心,我會撐下去,我會撐到有心換的那天,我一定會陪你走下半輩子」老孔也哭了。

 

隔天,收拾好行李回家前,周醫師還特別來交代我:「現在孔先生不比正常人,一定要隨時有人在身邊,而且要會做CPR,因為他隨時可能因為心臟原因昏倒。」婆婆一聽,急得要辦提早退休,我則堅持,應該由我留職停薪。

 

回到家,老孔照樣吐,照樣精神不濟,照樣沒有胃口,照樣水腫,照樣要吃一大堆藥,最慘的是,出院三天後,他告訴我,他的腳很痛,痛得沒法走路。來探望他的二阿姨聽到這話,十分不高興,她以為老孔不想運動,還特別教訓他:「沒有運動就沒有體力,你連尿壺都要你媽幫你拿,你到底在搞什麼鬼?」二阿姨心直口快,卻傷了老孔的自尊,他留下眼淚反問:「你們真的以為我想這樣嗎?」

 

看著老孔的眼淚,全家人都沉默了。當天深夜,老孔一陣不停止的吐,讓我們緊急將他送進台大急診,醫生知道他情況特別,把他推進重症病房,打了利尿劑後,一個晚上他排出4000CC尿液,換個簡單的方式講就是:他一個晚上掉了四公斤 。

 

排尿後,老孔精神好多了。隔天一早我去上班,婆婆陪他。中午時接到他的電話,語氣興奮的說:「老婆我告訴你,在中正紀念堂靜坐那個學生黎文正現在也在急診ㄟ,住我隔壁。」

 

註1:後來痞子孔多次進出台大,還是曾遇過埋軟針技術不如一般護士的菜鳥 

   醫生。

待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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