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圖:從桃園縣工商網借來的圖)

 

當我不經意的跟先生痞子孔說曾經學過琵琶時,他咧嘴一笑:「吃『枇杷』不用學吧?我也會!」戲謔的語氣表露無疑。

其實說會「彈琵琶」,是很心虛的。十幾年前的教師節前夕,老師告訴我們,當天國樂團要到市政府表演,我心想,只練了 一兩個月的我應該不用上場,沒想到……

  

還記得高中時期,班上有個同學以一支梆笛走天下,每到娛樂時間,她就會來個即興表演,說有多帥氣就有多帥氣。也許是看我太崇拜她,某一天,她告訴我:「我當初學梆笛就是為了參加大學推薦甄試,為了增加經歷,我現在在國樂社教學生,你要來學嗎?」就為了她這幾句話,我參加了國樂社,但是看到優雅的琵琶造型,我馬上變心,捨梆笛就琵琶,氣得同學罵我太沒道義,害她少個學生,少個「業績」。

 

要練琵琶,首先得先買假指甲。剛開始練習時,當然是以塑膠材質的為優先考量,畢竟,一副塑膠指甲只要幾十元,再適合初學者不過了。而我的琵琶老師是當時高雄市立國樂團的首席琵琶手,他的指甲是玳瑁材質的,一副要上千元,而他的私人琵琶則是整塊紫檀木雕的,據說要十幾萬元一把。第一次看到老師演奏樂器,優美的氣度、揮灑自如的指法,加上悅耳動聽的琴聲,再再令我神往。我不斷幻想,哪一天我也可以穿著旗袍上台演奏。

 

第一堂課,老師要我們練「輪指」,練得我的手都快抽筋了,老師還是不滿意,要每個學生把樂器帶回家練。提著琵琶走在街上,我有點沾沾自喜,覺得大家都在看我,登時覺得自己有氣質了起來,直到聽到背後幾個人竊竊私語:「ㄟㄟㄟ,前面那個女生帶的是什麼?超大型網球拍喔?」我臉都垮下來了,很想回過頭說:「同學,這是有氣質的琵琶好嗎?跟網球拍差太多了啦。」

 

回到家,我向全家人宣佈:「今天我有新功課,要練琵琶輪指,所以大家都不准吵我!」爸媽跟兩個弟弟都有點意外,大概沒想到痞子婆已經往氣質路線邁進。

 

練了十分鐘,小弟在外頭敲門喊我,我不甚高興地放下琵琶,一開門,就看到小弟怯怯地說:「我是覺得很好聽啦,可是可不可以……不要一直彈一樣的啊?」

 

哼,我才第一天練彈什麼不一樣的?門關起來,不理他,繼續練。

 

又過了十分鐘,換媽媽進來:「女兒啊,你夠了吧,鄰居會抗議啦。」看我繼續練,媽媽發揮獅吼的威力:「真的很吵,你馬上收起來去唸書。」

 

經媽媽一念,我不敢造次,馬上乖乖進書房念書,心裡不斷唸:哪天我成為琵琶大師,一定要把這艱苦的磨練寫成書。

 

第二堂課,老師驗收成果,沒想到自己竟然被老師稱讚有天份,樂得我央求老師再多教一點,就這樣,從單音慢慢練到和弦,竟然也可以裝裝樣子了。

 

我永遠忘不了那年的教師節。事前,老師告訴我們,當天國樂團要到市政府表演,我心想,只練了一兩個月的我應該不用上場。沒想到老師說,全部的人都得上場,於是我成了「濫竽充數」裡的那個「南郭先生」了。

 

整場表演中,皆是我熟悉的曲子,可以裝模作樣一下,本以為事情就這樣圓滿落幕了,哪料得到,就在老師舉起指揮棒,打算來個「安可曲」的同時,我的手指一揮,靜悄悄的表演廳裡,所有人都感覺到我的「出槌」,我看到底下準備接受表揚的優良教師們,有人掩起嘴偷偷地笑,我的老師則是惡狠狠地瞪著我,似乎在對我說:你死定了……

 

事後,老師當然好好地唸了我一頓,而這場差點被我搞砸的演奏,卻成為我日後記憶最鮮明的表演經驗。

 

(本文刊登於4/1中國時報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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