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剛出社會那年,男友痞子孔才剛考上研究所,兩個小情侶苦哈哈,我靠著微薄的薪水度日,每個月還要照媽媽的要求存一萬五,他則以獎學金糊口,偶爾兼幾堂家教,日子一樣捉襟見軸。

剛成為社會新鮮人,難免會受氣,資深的同事老覺得這個小妹妹怎麼這麼笨,從沒想過自己也曾是菜鳥;無理的長官總認為這個年輕人應該多磨鍊,也沒回想萬事起頭難。壓力一來加上被罵時顏面無光,只好躲到廁所偷偷飆淚,走出來時還是得裝出笑容,聲稱「鼻子過敏」或「眼睛進沙」!

我還記得那一天,長官已經在三個月前答應要幫我調薪,而且差額的部分還追補三個月,這是多麼大的喜事!當天一早,我喜孜孜的拆開薪資單,看到數字,我馬上潸然淚下……原本答應我調薪兩成,竟然變成百分之三,我的數學再不好,也知道兩成跟百分之三的差別。望著薪水單上追補三個月的錢只有兩千七百元,我又生氣又羞愧,一方面氣長官說話不算話,一方面不免羞愧的想:一個月加九百,根本是侮辱不是鼓勵……

抽抽咽咽的躲在洗手間跟痞子孔通完電話,洗把臉吸口氣出去面對同事時又是一條好漢──即使心情真的好不起來。

到了中午,痞子孔電話來了:「親愛的,我現在人在你們公司樓下,你要跟我一塊兒吃午餐嗎?」

我知道他是專程來安慰我的,所以不免在餐桌上絮絮叨叨的一吐怨氣,他只是靜靜的聽我發洩,用完餐,我的心情得到紓解,他和我手牽手散步回到公司。正當我要按電梯上樓時,他小心翼翼的從背包裡捧出一顆碩大渾圓水蜜桃對我說:「好啦,別再生氣了,」他把水蜜桃放到我手上:「這顆水蜜桃是我來找你之前去買的,老闆保證很甜喔,你等會兒上去就當飯後水果,讓自己心情好一點,嗯?」

我望著這顆剛上市的水蜜桃,心中滿滿的感動,我問他:「多少錢一顆?」

他說:「不貴啦,一百八。」

一百八?這是他一整天的生活費,我望著他憨憨的面孔,小小的笑意在我心裡慢慢擴大,重點不在錢,而在於他想讓女友高興的這份心!

說到加薪這件事,也有好結果──長官說,是會計部門弄錯了,下個月會補四個月的薪水差額,叫我不要放在心上。

我把這個好消息跟水蜜桃一起帶回去跟著痞子孔分享──消息真好!桃子真甜!

那段時間,雖然我們經濟上不是那麼富裕,但為了逗我開心,痞子孔總有些出其不意的花招。交往後的第二個情人節,他早上七點多就來按電鈴,在樓下喊著:「我等會兒要上課,買了早餐給你吃,你自己下來拿好不好?」

正手忙腳亂趕著要上班的我,原本還一臉不高興的往樓下走,到了一樓,他遞給我一張卡片,才剛拆開就掉出一把鑰匙。我納悶的讀著卡片,上頭大意是:親愛的痞子婆,今天是情人節,你一直唸著想要一部腳踏車,我買了送你,鑰匙是全新的,可以開腳踏車鎖,但腳踏車是二手的,你千萬別介意……

我邊讀邊落淚,衝到門外,一部淑女車就在我眼前,籃子裡還有一份早餐跟一朵新鮮玫瑰。我撲進他懷裡,那種感動真的是言語無法形容,我的眼淚不聽使喚的掉下,還邊聽他笑笑的說:「嘿,我一路從中和騎回新店,騎了快一個小時耶,屁股都快磨破了。」看著他傻傻的笑容,我猜,我就是在那時決定跟他共度一生的。

結婚後,我們的經濟稍微寬裕了些,不過,去年他因為進行心臟移植手術,所以一整年幾乎沒有收入。去年十二月,他因為發燒又住進台大醫院,出院前夕正好是我的生日,我本來都已經忘了,哪知道他突然從病床上抱住我:「老婆,生日快樂!」隨後從口袋裡拿出一條鑽石項鍊幫我戴上。我驚訝的望著他,他說:「我昨天趁你回家以後,偷偷跟護理站請假去買的……」

我撫摸著這顆47分的鑽石,眼淚又落了下來。

過沒幾天,熟識的珠寶店老闆秦姐打給我:「痞子婆啊,那天你先生來我店裡,手上還插著針,」電話那頭,秦姐似乎在擤鼻涕:「他說他今年沒賺什麼錢,所以預算不多,可是他一定要選一件代表他愛意的禮物,謝謝你這一年的照顧,我們店裡小姐一聽到他講的話,大家都紅了眼眶,唉唷,你真是嫁了個很愛你的老公!」

我透過電話怔怔的聽著,回想著從學生時代到走入婚姻的酸甜苦辣,我知道痞子孔絕對不完美,我們倆也絕對會嘔氣吵架,但痞子孔之所以成為我心目中唯一的「Mr. Right」,也許跟他總會在生活中帶給我神秘驚喜有關!
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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