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本文刊登於10月號皇冠雜誌)
在義大利米蘭的中菜館裡,望著桌上「中皮義骨」的六菜一湯,20郎噹歲年輕人狼吞虎嚥,就算是痞子孔和我這個年過而立的熟男熟女也吃得津津有味,唯一放下筷子的是從事進出口貿易的陳先生.
「怎麼啦?不合胃口?」導遊耐心詢問.
「唉,這菜有點鹹,我吃不大慣.」陳先生苦笑回答.
一旁的陳太太趕緊安撫:「沒關係,等等我們回飯店,我行李裡有帶幾包統一肉燥麵,他愛吃.」
正當陳先生展開笑顏之際,換導遊苦笑了,她說:「可是義大利飯店房間裡不供應熱水,你們要自己帶容器帶地下室裝……」
「我哪來的容器啊?」陳先生抓抓頭,心想著可能要餓著肚子過夜了!
我顧不得嘴裡還塞著飯後水果,高舉右手,像小學生會回答老師的問題那樣興奮,我說:「我有帶電湯匙跟轉換座,還有鋼杯,我可以借你.」
我看著陳先生的眼睛閃閃發亮.
那一晚,陳先生果然差遣兒子來借東西,痞子孔把東西遞了出去後沒問對方房號,等我從隔壁友人房間回來後,我極為擔心的問:「你有教他怎麼用嗎?」痞子孔搖搖頭,當時也晚了,我實在不好吵醒導遊,就為了問陳先生的房號.
說起這電湯匙,是我在大學宿舍時冬天必備的用具,不但能拿來泡茶煮麵,還聽說有同學拿「兩支」放在同一個鍋子裡煮麻辣鍋.只不過,電湯匙得先放進容器裡,加到一定的水位後通電加熱,等到水沸騰後,則是得先拔掉插頭再取出電湯匙.如果步驟一個不對,聽說很容易走火釀成意外,所以後來五金行也買不到了,我還是透過拍賣網才買到的.
當然,以上只是陳述電湯匙的使用順序,當時的我,是很擔心陳先生不了解使用方法的.
隔天早上吃早餐時,陳先生熱情的招呼我跟痞子孔就坐.他笑咧了嘴的說:「幸好昨晚你們有借我電湯匙,否則我要餓到現在哩!」
「我還擔心你不會用呢!」我說.
「哎呀,我幾十年前就用過了,還因此鬧了個畢生心痛的笑話呢!」陳先生打開了話匣子:「民國七八十年的時候,我的事業剛剛起步,朋友間很流行養『紅龍魚』.」陳先生不急不徐的喝了口茶,接著往下說:「那時一尾紅龍多貴啊!差一點的幾萬元,貴一點的幾十萬,我就在辦公室擺了一缸,好歹也有個七八尾吧!休息的時候看看魚餵餵魚,其實也滿愜意的,連出國談生意,都還要交代秘書別忘了照顧魚.」
「對啊,他那時候真的很寶貝他那缸魚.」陳太太在一旁幫腔.
但我還是不知道這跟電湯匙有什麼關係?
「有一年冬天寒流來襲,我怕魚會凍死,想說要靠機器把溫度調高幾度,但又怕機器不夠力,正好辦公室有一支電湯匙是拿來萬一沒熱水時應急用的,我就乾脆把它掛在魚缸邊插上電,忙忙忙就忙忘了,回家睡覺去了.」
「然後呢?」
「結果隔天一到辦公室,糟了!那一大缸子水雖然沒有沸騰,但升溫了好幾度,所有的魚都『翻肚』了!」
哈哈哈!頓時滿桌哄堂大笑!
「你再加點薑絲,就變鮮魚湯了!」痞子孔還不忘在傷口上撒鹽.
「唉!所以你們怎麼會需要教我電湯匙怎麼用呢?我幾十年前就會用了……」說罷,陳先生又嘆了口長長的氣,滿桌子的人,包括他的太太小孩在內,全都不賞臉的再度大笑.
說的也是,有了幾百萬的教訓,陳先生當然變成使用電湯匙的箇中老手啦!
只是,我的大學室友們啊,人家煮一缸魚缸的水只用一支電湯匙,你們煮麻辣鍋拿兩支來,是不是太小題大作了點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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