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時候,出國是件大事,所有洋玩意兒都可以讓班上小朋友讚嘆好幾天!尤其當阿公跟爸爸從日本、香港等地帶回種種紀念品送給家裡三個小毛頭時,那種想要趕快到學校現寶的興奮勁兒,跟平常要上學的心情簡直天差地遠。
民國七十幾年,阿公又到日本旅遊,回來不僅帶給我一整套前所未見的新潮文具,還給了我一個壹百元跟一個五十元的日幣(註1)。拿到手時,急忙藏在我的百寶箱,兩個弟弟死拜託活拜託,才拿出來讓他們看ㄧ眼。
「哇!日本錢耶!」大弟滿臉崇拜,敬畏的說。
「姐,我也要看。」小弟湊過頭來問:「可以吃嗎?」
我瞪了他一眼,覺得他褻瀆了我的日本錢幣,我裝懂的說:「這是錢,不是吃的東西,而且很貴好不好,拿你全部的壓歲錢也買不到。」
「真的喔,」大弟拿起來看ㄧ看又說話了:「姐,我覺得阿公偏心,為什麼只給你很貴的東西?像我,就只有鉛筆盒跟鉛筆。」大弟有點酸酸的說。
「對啊,像我只有一台怪手,阿公也沒有給我很貴的錢。」小弟也加入戰局。
我嘆了一口氣:「我是姐姐啊,而且我最近才拿第一名,很貴的東西怎麼可以給全部的人?說不定阿公也只有帶幾百元出去,如果給我們三個怎麼夠呢?」我對弟弟們曉以大義。
「可是我也好想要很貴的錢喔!」大弟說:「不然你明天借我帶去學校?」
「不行啦,萬一你弄丟了怎麼辦?」做姐姐的完全沒得商量。
「不然,這樣好了,」大弟靈機一動:「我跟你買!」
蝦密?跟我買?姐姐存款有多少你知道嗎?快一千塊ㄟ,你要跟我買?(註2)
「姐,拜託啦,」大弟懇求:「我把我全部的錢給你,你給我那個日幣好不好?」
「不行啦,日幣很貴耶,你全部的錢給我也買不起,」我自以為聰明:「這些錢說不定可以買好幾個芭比娃娃了。」(註3)
「姐,那我拿兩台怪手跟你換好不好?」小弟看哥哥那麼愛,心理覺得這一定是好東西。
「唉唷,你們很煩哪,」姐姐被盧得受不了,轉向對大弟說:「好啦,我跟你換啦!你要用多少錢跟我換?」
大弟喜孜孜的抱來自己的存錢筒說:「我用兩百元跟你換那個五十元硬幣好不好?還有,阿公給我的日本鉛筆分妳三支。」
「那我呢?」小弟不甘示弱:「我要用怪手跟你換。」
對小弟,我一向是極有耐心的,我對他說:「你沒有哥哥這麼多錢,不然這一百塊先放你那邊,可是你明天就要還我喔!」
大弟小弟都樂不可支,我也深覺自己是大方的姐姐…
隔天,大弟在學校也真的炫耀個夠,小弟則是只在乎曾經擁有,把錢幣還我後,還是覺得怪手最實用。至於我呢?反正還有「很貴的」一百元日幣在手上,倒也不那麼在乎五十元換給了大弟,而且反正還多了兩百元的零用金,這筆交易,還真是怎麼算都划算,三人「三贏」啊。
註1:當時台幣比日幣是1:7,折合台幣不到20元,但我不知道,以為一百日幣
可以換很多台幣。
註2:對民國七十幾年的國小學童來說,一千元真的是大錢。
註3:芭比娃娃是那時最風靡小女生的玩具,擁有一個就很值得驕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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